家里那点事儿（2024）——古今多少事，都付笑谈中（三姨篇）

星期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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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故事纯属虚构，如有雷同，十分荣幸

一

今天星期四了，照常上班。

刚到单位就接到了我表妹的电话。

我表妹开口就说：“姐，我妈正在准备出门。”

我没说话。

尽管表妹没有说老太太出门去哪儿，我也能猜到是来找我的。原因很简单，她不来找我，我表妹怎么会通知我呢？

我表妹：“姐，你惊着了？”

我勉强笑了笑，说：“来就来吧，想必是你拦不住了，要是能拦住，你也不能让她来。”

我表妹诉委屈：“姐，我终于知道人老了，会有多招人烦了。可是怎么办？她是我妈啊！我又不能老是跟她对着干。”

我：“没关系，让她来吧，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。”

表妹：“你要是实在不想见她，我就把她拉到四姨那里去。让她们姐妹俩好好叙叙旧。”

我忍不住笑起来，“倒也是个好主意。就怕俩人一见面，血压全都窜到二百多，你说咱们是救还是不救啊？”

表妹：“这个倒是不碍事，我妈出门会有随身的医生跟着。”

我一听就心虚了，说：“算了，还是我去见她吧。回头她再带个车队过来，我可害怕。你给我发个地址，我开车找你们去。”

表妹呵呵笑，说：“哪儿有那么夸张啊，连我爸都没有那么大阵仗。”

我只能又关心一下她爸，“他怎么样？还那样？”

我表妹：“这两天好像比前几天好点儿，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哪种药起了作用，但是不明显。也只有我能感觉出来，医生还是那句话，不容乐观。”

我说：“那就好，说不定他会慢慢好起来。”

表妹：“但愿如此吧。”

打完电话，我去找领导。

我敲门进去，“头儿，我要出去一趟，您有事儿就叫刘颖。”

领导正忙着，朝我挥挥手，说：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
我从办公室出来，赶紧去车里换了一件我自认为得体的衣服。

然后出了单位的大门，朝着约定见面的地方走去。

我三姨早就想见我一面，我一直推脱不见她。意思是想让她跟我妈见个面，把话说清楚。

但她执意要来见我，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说。

我分析了一下，觉得她无非就是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儿。当然了，她要是想看，也可以去看圆圆，就是我那个双胞胎妹妹。

不过，圆圆的性格怕是不好接近，所以只能来看我了。

她又为什么想看我的长相呢？

同为女人，我分析应该还是对生我的那个护士亲妈心存芥蒂。这种事很常见，尤其是女人，感觉有时候对情敌的关注，甚至会超过对爱人的关注。

这样分析起来，她想看看我的长相，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见就见吧，虽然我对她没兴趣，不过，看在我表妹的份上，我就给她这个机会，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。

二

到了地方，看见停车位上停着的一辆奔驰的保姆车。

车里面没有司机，也没有我表妹。

陪着我三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，他穿着笔挺的西装，梳着整齐的发型。举止沉稳，态度彬彬有礼。

他躬身请我上车，自己则守在车子外面。等我上了车，他就把车门给关上了。

车里面装饰得很豪华，有很宽敞厚实的对坐靠椅，有桌台，上面放着茶具，还有一张围着床笠的豪华床具。

窗玻璃上挡着隐私帘，车壁上有柔和的光线射出来，照着我的脸。

我三姨的脸则隐在光线后面。

“坐吧。”她示意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。

我按照她的吩咐坐在她的对面，摆出一副刻意的笑容给她看。

她打量我，我也打量她。

这是一个老人，一个比我妈老得多的老人，或者说看不出性别的老人。

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深的皱纹，反而有着很严厉的硬线条，一点儿都不和蔼可亲。

她的面相比我妈差远了，简直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。

我妈是和蔼的，是可亲的，是一个有着较好面容的，虽然普通，但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老太太。

面前的这位却刚好相反，让人畏惧。她盯着我的眼睛，我简直不敢跟她直视。

她说：“你该叫我三姨，我是你妈妈 的三姐。”

我应该是见过她的，在那场梦里，或是在我小时候。

但是她当时的面相不是这样的。她当时虽然也是刻板的，不苟言笑的，线条却没有这么凌厉。

我从善如流地叫她：“三姨好！我的大名叫XXX，家里和熟悉的人都叫我二丫头。您也可以这么叫我。”

三姨依旧盯着我的眼睛，说：“这些我都知道。我有你从小到大的照片，对你很熟悉。”

我故作轻松地说：“是，我妈相册里也有您的照片，也有我表妹从小到大的照片。”

三姨：“你妈妈经常提起我吗？”

我实话实说：“没有，我妈妈经常提起我大姨，二姨和老姨，不太提起您。偶尔提起，心情都不太好。”

三姨嘴角朝上弯了弯，说：“我知道她恨我，我也确实对不起她，辜负了她的信任。”

我不敢接话，任凭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。

过了一会儿，三姨主动开口，说：“看你的样子，好像知道了这其中的关键。是你妈告诉你的？”

我：“我妈从来不跟我说什么，她一直都说我是她亲生的。”

三姨：“你是个好孩子，被你妈教的不错。”

我：“谢谢您，我妈确实对我们姐弟三个都很疼爱。”

三姨：“我想给你妈一点儿补偿，你认为她需要什么？”

我：“这个，您可以直接去问她。我妈身体还可以，应该可以跟您见面。”

三姨：“当年我们已经说过了，以后不再见面了。”

我想给她提个建议，就炸着胆子说：“其实是可以见的，把话说开了，您和我妈就都能轻松了。”

三姨重新审视我，忽然笑了一下，说：“你很善良，不像她。”

我一时有点儿被懵住，不知道她说的这个“她”是谁？

三姨好像能看出我内心的疑虑，说：“我说的是生下你的那个女人。她心机很重，我当时看走了眼，不该任由她在你三姨夫身边工作。”

我明白过来，哦，她说的是我那个护士亲妈。

我三姨夫曾经跟我说，我的性格像亲妈，我三姨又说我不像。

我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就像对我面前的这个三姨一样，我对生下我的亲妈也是知之甚少。

三姨：“我知道你跟你三姨夫见过面了，你应该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。”

我轻轻点头：“嗯，知道了一些。”

三姨：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
我：“我对她，就是生下我的亲妈没有记忆，也谈不上有感情。反而是对您，我觉得很抱歉。不管我亲妈当初是自愿的，还是被迫的，毕竟对您造成了伤害。”

“所以，我对您后来所做的事儿，就是您把我和圆圆给送走能够理解，也没有资格怪您。”

三姨点头：“我没有看错你，你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。”

我苦笑，说：“我也活到这把年纪了，能分的清是非曲直。如果是别的女人碰到这种事，大概也会这么做的。我都能理解。”

不理解也得说理解，我是个识时务的人，不敢跟她这样有权势有手段的人对着干。

三姨：“当年我知道你是你三姨夫跟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后，确实很生气，就把你和圆圆给分别送了人。”

“我当时已经确定自己不能生育了，就想在身边养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。”

“刚好你妈妈有一个二女儿，跟你年龄相仿，我就把她接过来，跟你的身份互换了一下。”

“我以为这样做能两全其美，能瞒住你三姨夫，我还能有一个贴心的人。没想到那个丫头福薄，我接过来没几年，她就掉到池塘里没了。”

“当时你三姨夫正在接受改造学习，好几年都没有回家。我连个借口都找不到。”

三姨说完，心里一阵感伤，硬线条的脸上显出一抹感伤。这让她看起来，有了这个年纪的老年人应该有的几分脆弱。

这种事我不敢说什么，也不好安慰她。不管是对三姨，还是对那个无辜去了的孩子，我说什么好像都不对。

三姨：“你三姨夫如今是这么个情况，也不知道能撑到哪一天。我也老了，想想以前做的事儿，虽然没什么可后悔的，终归觉得亏欠了你们。”

“尤其是你妈，她为我付出了不少，我却什么都没为她做过。还有她托付给我的那个孩子，我也没能给她照顾好。”

“唉！亏欠她了。她不想见我，我也没脸见她。今天叫你来，一来是想看看你，二来是想通过你，能让我给你妈做点儿什么。”

我：“您想让我怎么做？”

三姨：“就是不知道你妈想要什么？这些年来，我一直想给你妈在经济上一点儿补偿，也通过很多方式送到了她手里，都被她给退回来了。”

纳尼？我妈居然不要钱？不可能，那不是她的性格！她是个很爱财的人，总是拿着我爸的工资卡不撒手。甚至让我管家，又不给我生活费用。她怎么会不要凭空送来的钱呢！

我疑惑地问：“您确定是送到了她手上吗？”

三姨：“送到了，我手下人都很可靠的。还收到过你妈谴责我的书信，她是不能原谅我把她孩子给养没了这件事儿。”

哦，意思就是，我妈还是个有气节的人。她不能接受我三姨的钱，是觉得接受了，就是对不起她没了的那个孩子。亦或是原谅了我三姨的所作所为一样。

可是，钱是无辜的嘞！

我妈太傻了，要了钱，也可以不原谅她啊！做个小人，比做个君子舒服多了。

但我还是不由得佩服我妈，她也是个有原则的人。

三姨还是殷殷期盼着我的回答，再次问：“你说说，你妈都缺什么？”

我心里说：她缺什么？当然是缺我了！她想让我还像以前一样，在家里待着，就像个不掌钥匙的管家大丫鬟一样，时时刻刻站在她的身后，听从她的吩咐。

但这话我不能说。

我说：“应该还是缺钱吧。毕竟有了钱，生活得就会更好一点儿。”

我三姨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，从桌子的那头推到我面前。

三姨：“这张卡里有点儿钱，是我这些年赞的私房钱，这钱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。你把这钱想法子给她。”

我为难道：“既然您以前也给过她，她都不肯要。我现在拿回去给她，她也不会要的。”

“而且，她还不知道，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。我也不想跟家里捅破这件事，也主要是怕我妈心里对我有芥蒂。”

三姨：“我知道。你想个借口把钱给她，我就是想让她生活的好一点儿。你不说这钱是怎么来的，也没关系。”

“你就算是帮我个忙吧，我老了，不知道哪天就也跟你三姨夫似的躺在床上动不了，我想心无挂碍地走。”

“这是我的私心，你是个善良的孩子，应该会帮我这个忙吧？”
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，真不知道。

这件事难就难在我妈失去的是自己的亲骨肉，她不想原谅我三姨。

而我三姨又想取得我妈谅解。

我不能替我妈做这个主，我也没权利替她做这个主。扪心自问，如果是我自己的孩子毁在别人手里，我会原谅这个人吗？

就算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，就算认命了，可还是不能原谅这个人，起码对她是心存恨意的吧！

我左右为难，说：“我不是不想帮您，我觉得我如果这样做了，好像对我妈不公平。”

“虽然我觉得我妈当初也有私心，她也是想让她自己的孩子在您那里享受荣华富贵，改换门庭。”

“但不管怎么样，她失去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，如今连个念想都没了。将心比心，三姨，如果这事儿换成是我，我也不会要这笔钱。”

“要了这笔钱，好像就是出卖了自己的孩子。用这个孩子换来的这笔钱。她好像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。”

三姨：“你说的很对，你妈当初的确有私心。而且，我不是为自己找借口，那个孩子没了，也是那个孩子的命不好。”

“当时跟她在一起玩儿的好几个孩子，别人都没事儿，只有她没了。你说，这不是命吗！”

是命，确实是命。”

我相信三姨当初是真心实意地想把那个孩子好好养大，留在身边给她养老送终的。她不是有意要让那个孩子没有了的，这事儿确实不赖她，她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儿。

可是造化弄人，这就是命啊！

三姨说：“我跟你说了这么多，你却没有一句埋怨我当初对你做的事儿，可见你是个本性善良，心胸宽广的好孩子。”

“我让你帮我做这件事，确实是我的私心，我想从这件事中解脱出来，不想带着遗憾离开。只是别的办法我都试过了，没有用。”

“现在，我就只能是为难你了。我也知道不应该这么做，这样对你也不公平。可我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

“你想办法帮我办成这件事，我自然有好处给你。我知道你三姨夫给你和圆圆在XX小区买了两套房子，我也不打算计较。”

“也知道你三姨夫托XXX（我双胞胎妹妹圆圆嘴里说的大哥），给你儿子安排了工作。这些我都知道，也不准备计较，就算是我对你做的补偿。”

我：～

她这是利诱不成，准备威胁我了！

这老太婆看来真是个心思歹毒的人。不怪我三姨夫会找其他女人，也不怪老天爷惩罚她，让她这辈子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。

她为了自己不受良心的谴责，竟然用我儿子的工作和我已经到手的那套房子来威逼我就范。

真是无耻。

我不敢跟她硬杠，就跟她讨价还价，道：“我妈年纪也不小了，她对物质上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了。”

“就算是她能接受这笔钱，她也花不了多少。等她将来不在了，这笔钱还是会留给我弟弟。”

“我妈Zui在意的人就是我弟，在她心里，即便是在您哪儿走了的那个孩子，跟我弟也是没法比的。”

“既然我妈不要这笔钱，您又想给她，我觉得还不如现在就把钱直接给我弟。”

“这样您也达到目的了，我妈就算知道了，也容易接受。我觉得这样做，就算是两全其美的了，您觉得呢？”

三姨：“你弟弟是怎么个情况？”

我：“是这样的，我弟前些日子离婚了，马上就又要再婚。可是他的经济条件不太好，办婚礼有点儿吃力。跟我妈要钱，我妈又拿不出来多少，也跟着他着了不少急。”

“而且我弟两个孩子的生活也成问题，一个是缺人照顾，一个是我弟的心思都在他即将过门的新媳妇儿身上，两个孩子的生活就没法保障。”

“您看这样行不行？我把您给的这些钱给我弟一部分，让他能顺利结婚，然后开开心心地生活。我弟如果能生活的好，我妈会跟着开心。”

“再把一部分钱给我弟的两个孩子存起来，让她们将来的生活也有个保障。这样我妈也能放心，说不定还能因此多活几年。”

三姨：“你安排的好是好，就是我怎么才能知道这笔钱你确实用在了你弟和他的孩子身上，而不是你花在了自己身上？”

我无奈道：“三姨，您要是没有其他办法把这笔钱给我妈，就只能是信任我了。我也没办法向您保证什么，其实就算是我做了保证，您也还是会怀疑我食言。”

“所以，您就不如相信我好了。您说呢？还是您再想其他的办法？”

三姨：“我相信你了。退一万步说，即便是你用了这笔钱，也是应该的。”

我：“谢谢您信任我，我跟您保证，我会尽量把这笔钱都花在他们身上，不会贪污。”

三姨跟我点了点头，说：“对你的人品，XX（我表妹）也跟我说了一些，我还是信得过她的。”

“她是你亲妹妹，相信你也知道了。你以后有事儿尽管找她，她会帮着你的。”

我赶紧答应：“谢谢三姨，也请您放心，我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，会尽量不给她惹麻烦的。”

三姨跟我摆了摆手：“行了，我知道了。你在家里，要多照顾你妈。她这辈子不容易，好歹也把你养大了，你不要忘恩。”

我再次保证：“我不会的，我一直记得她的好，也一直把她当亲妈看。”

她又嘱咐了我几句话，这场谈话就这样结束了。

我兜里装着她给的银行卡，下了她的保姆车。然后站在路的一边，看着她的车子驶出停车场，汇入了滚滚不息的车流。

今天的正文写完了。

下面是一首歌词，纯粹是为了凑字数，友友们可以略过不看。

滚滚长江东逝水

浪花淘尽英雄

是非成败转头空

青山依旧在

几度夕阳红

白发渔樵江渚上

惯看秋月春风

一壶浊酒喜相逢

古今多少事

都付笑谈中。

图文无关